藝考意外催生的職業
經過7年草根模特生涯的歷練後,43歲的凌宏往椅子上一坐,已經有些模特的氣勢了。濃眉大眼、五官立體,天生一副當繪畫模特的好材料。
因為住了大量藝考生,在轉塘,這是意外催生的職業。做了一輩子農民的村民,無論老少,都開始給藝考生當模特。目前,轉塘有500多個農民模特,全職、兼職的都有。
在這些人中,凌宏是最受歡迎的那幾個。有多出名?幾乎每個住在轉塘的藝考生,都能準確説出他的名字,幾乎都畫過他。
聽説錢報記者要採訪,凌宏比約定時間早很多就到了畫室。髮型專門打理過,圍巾整理得一絲不苟,無論是單肩包還是保温水杯,都和衣服同一個色系。面對面坐下,他雙手交叉在身前,端端正正的。果然很專業。
不免讓人有些好奇,眼前這個一本正經的男子,被考生們在畫紙上描了千百遍的畫像,又該是什麼樣子?
有個學生整整畫了我五年
凌宏7年的專職模特生涯裏,從美院附中到轉塘和富陽地區的`各種畫室,來來回回跑。現在這樣的藝考季是最忙的,一天要跑三家畫室,每天至少工作12小時。
“現在我走在美院的校園裏,至少1/3的學生會和我打招呼。他們都畫過我。”凌宏説。
他的模特生涯,開始於2010年。有個朋友説給他介紹一個好差事,不需要幹活,只要坐着就把錢賺了,每小時至少10元,比打工強多了。
凌宏五官分明,鼻樑挺直,眼睛很大,是當模特的好材料。
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,他被帶到三台山畫室,幾十個少男少女一下子圍上來,個個盯着他看。“太不好意思了。”凌宏臉都紅了,雖然他強裝鎮定,其實緊張得出了一身汗。
他很快就適應了這個工作,併成為了轉塘一帶最紅的模特之一。除了淡季出去打零工,平時都在畫室裏泡着。
2011年,凌宏迎來“職業生涯”巔峯,被選中為美院校考的模特,後來還在研究生考試中當過素描模特。
“有個學生,考了三年才考上,後來上大學後又畫了我兩年。”在美院,凌宏這張臉甚至比很多教授還更有辨識度。
一個姿勢一擺數小時,每年都有“流行”姿勢
説實話,給畫畫的當模特,是個苦活。雖然不用多少力氣,但一個姿勢往往一擺就是幾小時,普通人做不了。
而且,這姿勢也有很多講究。
“每年都有流行姿勢,一般就是前一年藝考的題目,第二年在畫室就會很流行,都要求模特們擺這個姿勢。”
素描多半是一些平常的姿勢,例如雙手交叉、合十、托腮之類,或者乾脆趴着睡覺。
如果是速寫,就要累很多,會被要求蹲着、彎腰,甚至做“彎弓射大雕”狀。“時間長了身體就吃不消,引發肩周炎、頸椎炎什麼的。”
難度最高的,當然是當雕塑模特,看看藝術史上那些著名雕塑的樣子就知道了。
“比如有一次讓我擺打太極的動作,一擺就是6個小時。有時讓擺起跑的姿勢,也很累。”時間久了,他學會了“偷懶”,比如蹲姿,可以找個木箱之類的墊在屁股底下,他們塑頭的時候就坐着,塑下半身了再把箱子拿掉。
最喜歡給畫油畫的人當模特,因為很多時候可以睡覺。“畫油畫的人,經常要求擺睡姿,長時候閉着眼睛,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,甚至會打呼嚕。”
遇到要長時間擺坐姿或睡姿時,凌宏通常會在前一天晚上上網玩通宵,第二天去畫室睡覺,“睡着睡着就把錢賺了。”
有沒有當過裸模?凌宏大笑,“我太胖,人家不要!做裸模收入高,一小時80元,多半是年輕人。”
當模特當成半個美術家,手機成了“博物館”
俗話説,久病成良醫。這模特幹久了,農民也成了半個美術家。凌宏對美術作品,尤其是平時被畫得最多的速寫和素描作品,已經有了一定的鑑賞能力,甚至都會使用一些專業術語。
“首先要畫得像。造型準確了後,內部的結構,空間感,黑白灰的層次,還有某些細節部位塑造得精細、微妙,那種畫我就比較喜歡。”
其實每年被學生畫畫,他也看慣了各種水準的作品,“有把我畫得歪瓜裂棗,尤其是培訓班剛開始時,幾乎沒有學生畫得像我。從前我還留着長髮,往後梳的,結果有人畫出來像個大人物。但是慢慢地就畫得好起來,尤其到考前,大家都畫得比較好了。”
那些畫像,大多都被他拍到了手機裏。於是,他的手機就成了博物館——藝考生作品博物館,也是饒有趣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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