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繚綾 白居易

繚綾 白居易

【作者介紹】

繚綾 白居易

白居易(772~846),唐代詩人。字樂天,號香山居士。生於河南新鄭,其先太原(今屬山西)人,後遷下(今陝西渭南東北)。貞元進士,授祕書省校書郎。元和年間任左袷遺及左贊善大夫。後因上表請求嚴緝刺死宰相武元衡的兇手,得罪權貴,貶為江州司馬。長慶初年任杭州刺史,寶曆初年任蘇州刺史,後官至刑部尚書。在文學上,主張“文章合為時而著,歌詩合為事而作”,是新樂府運動的倡導者。其詩語言通俗,人有“詩魔”和“詩王”之稱。和元稹並稱“元白”,和劉禹錫並稱“劉白”。有《白氏長慶集》傳世。

【作品介紹】

《繚綾》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作品,是《新樂府》五十篇中的第三十一篇,主題是“念女工之勞”。此詩通過描述繚綾的生產過程、工藝特點以及生產者與消費者的社會關係,表達了紡織女工勞動艱辛的同情,揭露了宮廷生活的窮奢極欲。

【原文】

繚綾

繚綾繚綾何所似?不似羅綃與紈綺⑵。

應似天台山上明月前⑶,四十五尺瀑布泉。

中有文章又奇絕⑷,地鋪白煙花簇雪。

織者何人衣者誰?越溪寒女漢宮姬⑸。

去年中使宣口敕⑹,天上取樣人間織。

織為雲外秋雁行⑺,染作江南春水色。

廣裁衫袖長制裙,金斗熨波刀剪紋⑻。

異彩奇文相隱映,轉側看花花不定⑼。

昭陽舞人恩正深⑽,春衣一對值千金。

汗沾粉污不再着,曳土踏泥無惜心⑾。

繚綾織成費功績,莫比尋常繒與帛⑿。

絲細繰多女手疼⒀,扎扎千聲不盈尺⒁。

昭陽殿裏歌舞人⒂,若見織時應也惜。

【註釋】

⑴繚綾,綾名。一種精緻的絲織品。質地細緻,文彩華麗,產于越地,唐代作為貢品。

⑵羅綃與紈綺:四種精細的絲織品。

⑶天台山:浙江的名山,主峯在今浙江天台縣境內。

⑷文章:錯雜的色彩,這裏指花紋圖案。

⑸漢宮姬:借指唐代宮中的妃嬪。

⑹敕:帝王的詔書、命令。

⑺雲外:指高空。

⑻刀剪紋:用剪刀裁剪衣料。金斗:早期的熨斗就是鬥樣,內置紅炭,不需預熱,直接熨燙。所以熨斗也叫火斗,好聽一點兒的叫金斗,白居易什麼都能入詩:廣裁衫袖長制裙,金斗熨波刀剪紋。“金斗熨波”也真詩意,比漢代熨斗的銘文“熨斗直衣”聽着韻味綿長 。

⑼轉側看花:從不同的角度看花。

⑽昭陽舞人:漢成帝時的趙飛燕,善於歌舞,曾居昭陽殿。

⑾曳:拉,牽引。

⑿繒(zēng)、帛:都是指絲織品。

⒀繰(sāo):同“繅”(sāo),把蠶繭浸在滾水裏抽絲。

⒁盈:足,滿。

⒂昭陽殿:漢代宮殿名,這裏指皇宮。

【白話譯文】

繚綾繚綾,跟什麼相似?既不似羅、綃,也不似紈、綺。該是像那天台山上,明月之前,流下了四十五尺的瀑布清泉。織在上面的圖案美得令人叫絕,底上鋪了一層白煙,花兒攢成一叢白雪。織它的是什麼人?穿它的又是誰?越溪的貧女,宮中的豔姬。去年太監來宣佈皇帝口授的詔令,從宮中取來式樣,命民間照式紡織。織成飛在雲上的一行行秋雁,染上江南一江春色。寬幅裁作衫袖,長幅製成衣裙,用熨斗熨平縐折,用剪刀剪開花紋。奇異的色彩和紋飾相互隱映,正面看,側面看,鮮豔的花色閃爍不定。宮廷舞姬深受皇帝恩寵,賜她一套春衣,價值千金。只要汗、粉沾污,她就不願意再穿,在地上拖來踩去,毫無愛惜之心。要知道繚綾織成費盡了心力,莫把它與尋常的繒帛相比。煮繭抽絲痛煞了織女的雙手,扎扎千聲,繚綾還織不滿一尺。宮廷裏輕歌曼舞的豔姬,如果見到織造的艱辛,應該也會愛惜。

【賞析】

這首詩,是白居易《新樂府》五十篇中的第三十一篇。主題是“念女工之勞”。作者從繚綾的生產過程、工藝特點以及生產者與消費者的社會關係中提煉出這一主題,在藝術表現上很有獨創性。

繚綾是一種精美的絲織品,用它做成“昭陽舞人”的“舞衣”,價值“千金”。該篇的描寫,都着眼於這種絲織品的出奇的精美,而寫出了它的出奇的精美,則出奇的費工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
“繚綾繚綾何所似?”詩人以突如其來的一問開頭,讓讀者迫切地期待下文的回答。回答用了“比”的手法,又不是簡單的“比”,而是先説“不似……”,後説“應似……”,文意層層逼進,文勢跌宕生姿。羅、綃、紈、綺,這四種絲織品都相當精美;而“不似羅綃與紈綺”一句,卻將這一切全部抹倒,表明繚綾之精美,非其他絲織品所能比擬。而配與它相比的'事物,詩人找到了一種天然的東西“瀑布”。用“瀑布”與絲織品相比,唐人詩中並不罕見,徐凝寫廬山瀑布的“今古長如白練飛,一條界破青山色”,就是一例。但白居易在這裏説“應似天台山上明月前,四十五尺瀑布泉”,仍顯得新穎貼切。新穎之處在於照“瀑布”以“明月”;貼切之處在於既以“四十五尺”兼寫瀑布的下垂與一匹繚綾的長度,又以“天台山”點明繚綾的產地,與下文的“越溪”相照應。繚綾是越地的名產,天台是越地的名山,而“瀑布懸流,千丈飛瀉”(《太平寰宇記天台縣》),又是天台山的奇景。詩人把越地的名產與越地的名山奇景聯繫起來,説一匹四十五尺的繚綾高懸,就像天台山上的瀑布在明月下飛瀉,不僅寫出了形狀、色彩,而且表現出閃閃寒光,耀人眼目。繚綾如此,已經是巧奪天工了;但還不止如此。瀑布是沒有“文章”(圖案花紋)的,而繚綾卻“中有文章又奇絕”,這又非瀑布所能比擬。寫那“文章”的“奇絕”,又連用兩“比”:“地鋪白煙花簇雪”。“地”是底子,“花”是花紋。在不太高明的詩人筆下,只能寫出繚綾白底白花罷了,而白居易一用“鋪煙”、“簇雪”作比,就不僅寫出了底、花俱白,而且連它們那輕柔的質感、半透明的光感和閃爍不定、令人望而生寒的色調都表現得活靈活現。

詩人用六句詩、一系列比喻寫出了繚綾的精美奇絕,就立刻掉轉筆鋒,先問後答,點明繚綾的生產者與消費者,又從這兩方面進一步描寫繚綾的精美奇絕,突出雙方懸殊的差距,新意層出,波瀾疊起。

“織者何人衣者誰?”連發兩問,“越溪寒女漢宮姬”,連作兩答。生產者與消費者以及她們之間的對立已經非常明顯。“越溪女”那麼“寒”,卻不給自己織布御“寒”,就因為要給“漢宮姬”織造繚綾,不暇自顧。“中使宣口敕”,説明皇帝的命令不可抗拒,“天上取樣”,説明技術要求非常高,因而也就非常費工。“織為雲外秋雁行”,是對上文“花簇雪”的補充描寫。“染作江南春水色”,則是説織好了還得染,而“染”的難度也非常大,因而也相當費工。織好染就,“異彩奇文相隱映,轉則看花花不定”,其工藝水平達到如此驚人的程度,那麼,它耗費了“寒女”多少勞力和心血,也就不難想見了。

精美的繚綾要織女付出高昂的代價:“絲細繰多女手疼,扎扎千聲不盈尺。”然而,“昭陽舞女”卻把繚綾製成的價值千金的舞衣看得一文不值:“汗沾粉污不再着,曳土踏泥無惜心。”這種對比,揭露了一個事實:皇帝派中使,傳口敕,發圖樣,逼使“越溪寒女”織造精美絕倫的繚綾,就是為了給他寵愛的“昭陽舞人”做舞衣。就這樣,詩人以繚綾為題材,深刻地反映了封建社會被剝削者與剝削者之間尖鋭的矛盾,諷刺的筆鋒,直觸及君臨天下、神聖不可侵犯的皇帝。其精湛的藝術技巧和深刻的思想意義,都值得重視。

這首詩也從側面生動地反映了唐代絲織品所達到的驚人水平。“異采奇文相隱映,轉側看花花不定”,是説從不同的角度去看繚綾,就呈現出不同的異彩奇文。這並非誇張。《資治通鑑》“唐中宗景龍二年”記載:安樂公主“有織成裙,值錢一億。花繪鳥獸,皆如粟粒。正視、旁視,日中、影中,各為一色”,就可與此相參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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